2019-4-1 00:02
宅~有何不可
“伊斯蘭國”的末日時分:喪鐘?誰而鳴?
原標題:“伊斯蘭國”的末日時分:喪鐘?誰而鳴?
來源:東方網·縱相新聞
撰稿 | 記者 葉承琪
穿過大片空曠死寂的沙地、低矮殘破的民房,和三三兩兩蒙著黑紗、費力穿行在風沙之中的人?,一個充斥著硝煙味的敘利亞小鎮,就掩藏在乾枯稀疏的林子之後。
遠處炸彈和爆破產生的沖天煙霧,裹挾著燃燒的火光和巨大的震動聲,似乎要把這塊本就瘡痍滿目的土地再撕出一個口子。路邊的小樓全成瞭坍陷的廢墟,破破爛爛的磚瓦砂礫散落一地,牆壁被炮火薰成瞭焦黑色。
在撲面黃沙中看不清本來膚色的孩子們,倒在地上嚎哭。被罩袍和頭紗遮得嚴嚴實實的婦女們,或者沉默地照料著孩子,或者在推搡著從別的國傢趕來的媒體記者。
“我們是‘伊斯蘭國’的女人!”她們喊叫著,帶著顯而易見的敵意,匆匆避開記者的鏡頭,或者猛烈搖動著他們手裏的攝像機。
這是2019年3月14日的巴格茲村。
此時,這個敘利亞東北部的小小村莊,還沒有插上庫爾德-阿拉伯聯軍“敘利亞民主力量”(SDF)的旗幟,而是“伊斯蘭國”(ISIS)最後的據點。方圓幾公裡,仍然盤踞著如困獸般的ISIS士兵,他們或者蟄伏在地洞裏,在自己或兒童的身上綁上炸彈,出去和聯軍同歸於盡,或者引爆汽車炸彈,用無人機投擲炸藥,與SDF苦苦纏鬥。
當所有人都在猜測,這場已持續瞭一月有餘的鏖戰何時收尾時,3月23日,SDF的新聞辦公室主任穆斯塔法·巴裡(Mustafa Bali)用一則推文,?這場曠日持久的苦戰畫上瞭休止符。
“SDF宣佈,我們已經100%奪回瞭被ISIS侵佔的領土,終結瞭所謂的‘伊斯蘭國’。”穆斯塔法·巴裡在推文中寫道,“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,我們致敬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犧牲的烈士們。”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16/w550h366/20190331/3j_--huxwryw6349577.jpg" alt="戰後的巴格茲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16/w550h366/20190331/3j_--huxwryw6349577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戰後的巴格茲
然而,當SDF的旗幟高高飄揚在巴格茲的土丘之上,庫爾德人的流行樂響徹村莊上空時,無數個冷靜的頭腦無暇慶祝:成千上萬名倖存的“ISIS新娘”和“ISIS的孩子”,還蜷縮在缺食少藥的難民營裏無所依靠,疾病和飢餓成瞭另一種奪去他們生命的劊子手。
投降或被逮捕的ISIS士兵,充斥著相當一部分的異國面孔,他們的去向仍然成謎——外國士兵的故土已經不願意接納這些被屠殺和鮮血長期浸染的“定時炸彈”,但如果被迫留在敘利亞,隻會逼得他們重新投奔IS。
而在聯合國和國防專傢的眼中,ISIS的終章遠沒有到來,他們的“野蠻生長”不會停止——“ISIS沒有消亡,他們會迴歸他們擅長的‘遊擊戰’,在世界各國潛伏著,製造恐襲,徵召新人。”2019年2月,美國國防部和聯合國安理會不約而同做出瞭類似的表態,“如果不追加武力持續打壓他們,ISIS很快會捲土重來。”
烽火暫歇,大廈已傾,但餘一地雞毛。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59/w550h309/20190331/ERQF-huxwryw6349604.jpg" alt="“他們擁有過一個葡萄牙”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59/w550h309/20190331/ERQF-huxwryw6349604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“他們擁有過一個葡萄牙”
“伊斯蘭國”是薩達姆·侯賽因政權被推翻後,最可怕、影響最廣泛的“副產品”。
2003年3月爆發的伊拉克戰爭中,薩達姆的復興黨政權被推翻,連帶著曾經呼風喚雨的遜尼派(伊斯蘭教的一個分支教派,與什葉派對立)也隨之失勢,被長期打壓的什葉派趁機翻身。數百名不滿的遜尼派教?轉而投奔瞭伊拉克的基地組織(奧薩馬·本·拉登曾掌管的恐怖組織)。
在教?之間蔓延的怨恨情緒之下,這個小團體一呼百應,不斷吸納新的叛亂?體,很快獨立於基地組織,盤踞一方。
伊拉克政府的長期內鬥,和2011年爆發的敘利亞內戰,更是給瞭這個極端宗教團體壯大的時機和空間——敘利亞政府軍和反對派持續對峙,該國東部和北部的大面積領土處於無人領導的混亂狀態——他們趁著雙方兩敗俱傷之際,輕而易舉拿下瞭這些城鎮和村莊,讓自己的觸角延伸到瞭伊拉克之外,貫穿瞭敘利亞和伊拉克兩個國傢。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33/w550h383/20190331/_DhV-huxwryw6349645.jpg" alt="伊拉克男孩穿過一座損毀嚴重的清真寺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33/w550h383/20190331/_DhV-huxwryw6349645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伊拉克男孩穿過一座損毀嚴重的清真寺
但在對中東混亂局勢司空見慣的別國人眼中,摩蘇爾(伊拉克第二大城市)一役,纔是“伊斯蘭國”露出“崢嶸頭角”的開始。
摩蘇爾市民阿佈·阿尼斯(Abu Anis)至今都記得,2014年6月10日那天,響徹老城區的幾聲將底格裡斯河西岸河水都震到顫抖的爆炸聲。
“我意識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瞭。”阿尼斯告訴英國廣播公司(BBC),“我打電話問朋友,他們說一個武裝團體已經接管瞭摩蘇爾。”
幾百名手持槍械的士兵闖進瞭城市裏,告訴市民“我們來解救你們”。雖然摩蘇爾警察和軍人的數量遠遠多於這些武裝分子,但他們並未做抵抗,而是脫掉制服,和恐慌的市民們一起四散奔逃,以至於到第二天,這些“外來者”就完全佔領瞭這座人口有200萬之?的大城市。
起初,阿尼斯甚至挺歡迎他們的到來。“一開始,他們表現得很好,”阿尼斯說道,“他們取消瞭原來伊拉克軍隊在道路上設置的路障,人們喜歡這樣。我們路過他們的檢查站時,他們顯得特別熱情友好,樂於助人。”
與此同時,2014年6月29日,這些“外來者”的首領——阿佈·貝克爾·巴格達迪在網上發佈音頻,昭告天下,宣佈“伊斯蘭國”建國,並自稱“哈裡發”(在穆斯林的認知中,“哈裡發”?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的繼任者,即?伊斯蘭教的宗教及世俗最高統治者的稱號)。
他們奉行極端保守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瓦哈比派,宣稱“對整個穆斯林世界都有統治地位”。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95/w550h445/20190331/Mh0n-huxwryw6349686.jpg" alt="巴格達迪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95/w550h445/20190331/Mh0n-huxwryw6349686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巴格達迪
而在電波的另一端,摩蘇爾的“蜜月期”堪堪過去,阿尼斯逐漸明白瞭“ISIS”背後的“真正含義”。
這些“入侵者”接管瞭滿是伊拉克新兵的斯派克軍事基地,成千上萬的俘虜們開始被“分類”——支持什葉派的士兵被他們看成異教徒,被五花大綁,一卡車一卡車地運到戰壕裏擊斃、斬首。他們將這些行刑畫面發佈到網上廣而告之,提醒著所有穆斯林“異教徒的下場”。
緊接著,ISIS佔領瞭伊拉克北部大片地區,包括生活著雅迪茲教(中東一種古老而獨特的宗教)信徒的辛加爾(Sinjar)鎮——相同的屠殺如期上演。
數百名雅迪茲教男子被殺害。婦女和兒童被當做戰利品帶走,被當作物品或性奴出售和交換,數千人在這場劫難裏下落不明。
這種嗜血的屠殺在2014年8月達到瞭高潮——以美國記者詹姆斯·弗利被劊子手穆罕默德·埃姆瓦齊斬首的視頻作?開場,遠赴中東的西方國傢記者們和志願者們,開始一個個被槍殺,被砍下頭顱,並被拍成視頻告知天下。
而在當時,“壞人終有惡報”的諺語彷彿也失靈瞭——2014年底,ISIS的勢力前所未有地達到瞭頂?,甚至達到瞭連曾經的“基地組織”都無法企及的地步。
據《衛報》披露,在頂?時期,ISIS曾控制著大約34000平方英裡(約合88059.6平方公裡)的伊拉克和敘利亞領土(與葡萄牙的面積相當),掌管著1200萬的人口——這甚至比葡萄牙的總人口還要多。
ISIS侵吞的領土上,生產著佔到全敘利亞總產量75%的棉花,全伊拉克總產量40%的小麥和50%的大麥。廣袤豐饒的水田、磷礦和石油唾手可得,給ISIS輸送瞭源源不盡的財富;伊拉克、敘利亞士兵匆忙棄逃時遺留下來的大量武器裝備,也成瞭他們的囊中之物。
越來越多的伊斯蘭教團體“慕名而來”:據《獨立報》報道,“建國”四個月後,巴格達迪首先迎來瞭一批投靠他的利比亞武裝團體;一個月之後,埃及西奈的一個“聖戰組織”宣誓效忠ISIS;2015年3月,當尼日利亞的一個武裝團體也來投奔巴格達迪時,ISIS的觸角已經深入非洲。
《華盛頓郵報》給出瞭這樣的評價:“他們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邊緣組織,變成瞭一個給全世界洗腦的流氓國傢。”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46/w550h396/20190331/xuOj-huxwryw6349724.jpg" alt="“伊斯蘭國”的黑色旗幟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46/w550h396/20190331/xuOj-huxwryw6349724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“伊斯蘭國”的黑色旗幟
“戰爭!戰爭!戰爭!”
五年多的時間裏(2014-2019),以伊拉克、敘利亞和美國?首的武裝力量,並沒有停止過對ISIS的清剿和打擊,而2015年10月敘利亞民主力量(Syria Democratic Forces)的成立,則是敘利亞各派系之間“擰成一股繩”一致對外的開始。
SDF是由散佈在敘利亞的阿拉伯人(佔到敘利亞總人口的80%以上)、庫爾德族人(一箇中東遊牧民族)、亞述人(一個西亞民族)和土耳其人的武裝力量所建立的軍事聯盟,裏面的阿拉伯團體則被稱?“敘利亞阿拉伯聯盟”(The Syrian Arab Coalition)。
同時,包括美國、英國在內的西方國傢,會向SDF和對抗ISIS的伊拉克政府軍輸送武器彈藥,派遣特種部隊,甚至組織大規模空襲。
據美國有線電視網(CNN)的數據,自2014年8月以來,以美國?首的聯盟已經對ISIS活動的伊拉克領土組織瞭13300次空襲,澳大利亞、比利時、丹麥、法國、英國等國的飛機也參與其中。截至2017年底,已有74個國傢聯合作戰,加入共同打擊伊斯蘭國的陣營。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16/w550h366/20190331/erQU-huxwryw6349773.jpg" alt="休息的敘利亞士兵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16/w550h366/20190331/erQU-huxwryw6349773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休息的敘利亞士兵
在漫漫無休的戰爭中,2017年7月收復摩蘇爾的勝利,給瞭聯軍們一針強心劑。
即便有美國的武器支持,伊拉克政府軍奪回摩蘇爾,也遠不如當初ISIS佔領摩蘇爾一樣容易:這場戰役足足打瞭8個月,數以千計的平民遇難,將近一百萬人流離失所。
8個月的時間裏,充滿珍貴古蹟的摩蘇爾老城區被摧毀大半,其中包括有850年曆史的大阿爾努清真寺和被ISIS炸燬的45米高的斜塔。
另一邊,SDF決定拿下ISIS的老巢——敘利亞東北部城市、“ISIS”首都拉卡。這場持續瞭四個多月的戰役,幾乎預演瞭“巴格茲之戰”的場景:ISIS士兵同樣是躲在地洞中、城牆後,不斷製造人肉炸彈,或者趁機伏擊四處走動的救援人員。
他們在地道裡埋藏炸藥和物資,在地底下悄悄移動,伺機逃跑,有些通道甚至直通ISIS的軍事基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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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卡之戰後,整個城市已經面目全非。
城區之中到處都是火力點,重炮發射著炮彈,在城中“嗖嗖”穿梭。一些城區中,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建築
一直到2017年10月17日,敘利亞聯軍徹底收復拉卡之前,已經有3000多人在拉卡之戰中死去,其中包括1130名平民,更多的人下落不明。
兩場重要勝利的背後,還有敘利亞和伊拉克軍隊數不清的零碎攻擊,其中的傷亡更是難以估量——自2014年1月起,敘利亞聯軍已經發動瞭超過14600次針對ISIS的襲擊,2017年8月,襲擊的次數更是高達1400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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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最後巴格茲的戰鬥,是在2019年2月初打響的。
那時,已經沒有ISIS的領導人留在巴格茲村裏瞭。“他們丟下瞭自己的士兵,打算讓嘍囉們獨自戰鬥。”一名SDF的士兵告訴BBC。
四通八達的小小孔洞密密麻麻地遍佈在巴格茲,每個小洞裏都躲藏著ISIS的士兵們,他們在洞中沒有食物、飲用水和其他物資供給,彈盡糧絕,但仍不願意出來投降,隻是不斷地夜襲SDF的營地,或把炸彈綁在身上,與SDF士兵同歸於盡。
《福克斯新聞》記者目睹瞭最後一次圍攻:面對著古老的幼發拉底河河岸,SDF三面包抄,將ISIS士兵團團圍住,一傢一傢住戶、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地搜查,直到找到所有的ISIS士兵。
“所有都結束的那一天,炮彈聲第一次停止瞭,村子裏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寧靜過瞭。”SDF將捷報廣告天下的那一天,一位巴格茲村民如釋重負地說道。
[b]“後ISIS時代”:一地雞毛[/b]
當敘利亞人還沉浸在勝利的狂喜中時,國際社會已經把目光投向瞭那些“被留下”的人。
巴格茲戰火剛熄,敘利亞東北部的 al-Hawl難民營裏,已經擠滿瞭大約30000名從巴格茲逃出來的婦女和兒童,而在另一個城市哈塞克市的al-Hol難民營裏,這個數字是60000。這些人中,很多孩子甚至不滿六歲。
他們跟隨著“ISIS新娘”的母親,徒步瞭幾天纔來到營地。裹得嚴嚴實實的婦女們帶著寥寥無幾的傢當,早已筋疲力竭,飢腸轆轆,孩子們衣襟上的污垢已經結塊,長期的營養不良讓他們瘦到脫瞭形。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59/w550h309/20190331/Cd1c-huxwryw6349896.jpg" alt="生活在al-Hol難民營的人們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59/w550h309/20190331/Cd1c-huxwryw6349896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生活在al-Hol難民營的人們
但難民營絕對算不上溫馨安全的港灣——源源不斷的難民湧入,早已讓難民營的物資和衛生條件不堪重負。據國際救援委員會統計,僅僅在al-Hol營地,就有超過100名兒童因?急性營養不良、肺炎、體溫過低和腹瀉而死去。
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提供的數據顯示,還有大約3000名外籍孩子,生活在“極端惡劣”的環境之中——他們的父親或母親,千裡迢迢從異國奔赴中東投靠“ISIS”,生下瞭他們,而他們的國籍,也許都不屬於伊拉克或敘利亞,而是英國、美國、芬蘭和俄羅斯。
他們沒有享受過一分鐘的學校生活,也沒有在遊樂場玩耍過,不會像同齡孩子一樣紮堆笑鬧。很多孩子在那裏呆呆地坐著,或是照料更加年幼的弟弟妹妹們。
《國傢地理》雜誌的記者在巴格茲留意到一個3歲左右的敘利亞男孩,他的一隻眼睛上戴著眼罩。“有一枚子彈從他的眼睛穿過,從脖子裏出來。”他的母親對《國傢地理》雜誌解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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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“人權觀察”(Human Rights Watch)組織,關註的是另一?婦女和兒童:他們的人數多達幾千人,被關押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監獄裏,已經或即將面臨著法庭的審判。
“牢房的條件極其惡劣,食物、飲用水和空間都極其匱乏。”“人權觀察”在報告中寫道,“他們得到的食物幾乎不足以讓他們活著。許多人生病瞭,但沒有醫生來給他們治病。其中一名女囚在牢房裏生瞭孩子。”
根據伊拉克法律,犯人們可以接觸辯護律師,但律師告訴“人權觀察”,他們在聽證會之前很少能夠接觸到他們的客戶。
法庭之上,庭審過程快得出奇,一般隻持續到10-15分鐘。法官很容易就對被告的辯解不屑一顧,例如她們聲稱“隻是跟隨丈夫或被脅迫,並沒有支持或正式加入ISIS”。
據“人權觀察”披露,2018年6月,至少有72名婦女,就經歷瞭這種匆忙的審判——他們被指控非法入境或協助ISIS,但沒有機會在法庭上詳述自己的處境——大多數人因此被判死刑或終身監禁。9歲以上的孩子會被判處最高五年的刑期,如果實施過暴力行?,刑期會追加到15年。
而對於其中的一些外籍婦女和兒童,聯合國、伊拉克和敘利亞都表達瞭類似的態度:他們希望這些人會被遣返回原籍國傢,在當地接受審訊。
[img]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16/w550h366/20190331/qe-G-huxwryw6349974.jpg" alt="“那是些不定時炸彈”" data-mcesrc="http://n.sinaimg.cn/news/crawl/116/w550h366/20190331/qe-G-huxwryw6349974.jpg" data-mceselected="1" data-link="[/img]“那是些不定時炸彈”
這些棘手的異國面孔,在ISIS的?體中並不佔少數。
2018年7月,綜合瞭過往公佈的官方和學術數據,倫敦國王學院國際激進化研究中心(ICSR)發佈瞭一份報告:據統計,有大約來自80個國傢的41490人——23809名男性,4761名女性和4640名兒童——與ISIS有關聯。
其中,18852人來自中東和北非,7252人來自東歐,1063人來自東南亞,753人來自美國、澳大利亞和新西蘭,447人來自南亞,244人來自撒哈拉以南的非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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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是否願意接納這些“叛逃”的公民重新回到故土,西方國傢顯得十分躊躇。
早在2017年11月,聯合國反恐辦公室的副祕書長弗拉基米爾·沃洛科夫(Vladimir Voronkov)在聯合國安理會的一次會議上,就吐露過這樣的擔憂:
“這些投奔ISIS的外國人已經接受瞭系統的軍事訓練,配備瞭武器,回國後很有可能在自己的國傢作亂。”沃洛科夫說道,“而有些人回國,是?瞭招募更多的新人加入ISIS。”
已經宣佈接受人員遣返的德國給出瞭自己的解決方案:日前,他們通過新法,準備剝奪本身有德國國籍、又加入敘利亞或伊拉克國籍的ISIS士兵其德國公民的身份。同時,德國頒佈瞭對被關押在中東的數十名德國“ISIS”戰士的逮捕令,預備起訴他們。
然而,相比於本已揹負血案在身的外籍“ISIS”士兵,對外籍婦女和兒童的處理纔是真正讓各國頭疼的問題——事實上,有相當一部分女性,是主動前往中東加入“ISIS”的,時至今日,她們身上仍然殘留著“ISIS”的“洗腦”痕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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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4月,一名被判終身監禁的俄羅斯女性,和孩子坐在法庭的走廊上。
來自芬蘭赫爾辛基、隨丈夫一起前往“ISIS”的薩那,毫不避諱地向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(CBS)的記者吐露自己的心跡:“我來到這裏生活得很好,過著十分正常的生活,直到一年半以前,聯軍開始向ISIS開戰,轟炸開始瞭。”
她在這裏生下瞭自己的第四個孩子,而她13歲的女兒業已結婚。
在15歲時投奔“ISIS”,並剛剛生下自己第一個孩子的英國少女貝古姆(Shamima Begum),雖然表示瞭迫切希望回到英國的意願,並對ISIS造成的破壞“表示遺憾”,但她如此評價“ISIS”在四處製造爆炸和恐襲的做法:“這不能怪他們,你們不知道,什葉派是怎麼對我們(遜尼派)的。”
事實上,這名最近剛回國的女孩,一到英國就被撤銷瞭英國國籍——這讓做出此決定的英國內政大臣哈維德(Sajid Javid)受到瞭不少輿論的指責。
而和15-20名“ISIS”兒童深入交談之後,國際暴力與極端主義研究中心(ICSVE)主任斯塔克哈德(Anne Speckhard)承認,一些孩子們被“精心挑選”?“哈裡發的孩子”,受到瞭軍事和意識形態訓練。“他們受過訓練,可以殺人。”斯塔克哈德說道。
對於這些人而言,斬首儀式是傢常便飯。在受刑者的頭顱被砍掉之後,“我們必須歡呼,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悲傷”。一位15歲的ISIS女孩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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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國情報機構的負責人漢斯-喬治·馬斯森曾直言不諱地告訴路透社,這些孩子就是“定時炸彈”——殷鑑不遠:早在2016年,一個在伊拉克出生的德國男孩,就曾在德國當地一傢市場裏留下過一個裝滿炸藥的揹包。在未被引爆之前,炸彈被拆除,男孩被當局拘留。
但斯塔克哈德同時也強調,有些孩子並沒有受過這樣的訓練。“他們是無辜的,有理由迴歸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中,隻有他們的祖國能夠幫助他們。”
加拿大皇傢軍事學院的勒普徹特博士的表態,則代表瞭很多國傢暗含的意願:“雖然各國有義務?公民服務,但他們沒有義務把公民帶出國外。”
[b]大廈已傾,餘波未盡[/b]
更多的人,則不願意相信“ISIS”帝國已近尾聲。
“他們已經習慣瞭這樣的重創。很快,他們就要恢復到他們熟悉的遊擊模式,比如有針對性的暗殺,爆炸,伏擊和突襲。”華盛頓近東政策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邁克爾·奈特斯說道,“畢竟,你不必每月發動6000次進攻,你隻需要每月殺死50個人,就有足夠的威懾力瞭。”
在奈特斯看來,ISIS先進的網絡監視技術,完全能讓他們針對某個特定的威脅發動恐怖襲擊瞭。
而根據美國陸軍將軍約瑟夫·沃特爾估測,全世界仍有幾萬名ISIS的追隨者們在蠢蠢欲動。“自從去年夏天以來,他們已經在敘利亞以外的國傢,發動瞭超過250次恐怖襲擊。”沃特爾告訴路透社。
而在一些專傢的眼中,“ISIS”代表的已經不是一個極端組織,而是一種無形的意識形態,它像病毒一樣傳播和擴散。隻要這種思想仍然存在,ISIS就永遠不會滅亡。
伊斯蘭問題專傢、《大西洋》月刊的特約撰稿人格雷姆·伍德則用這樣的話來形容“後ISIS時代”:
“ISIS是一個慢性疾病,它可以被控制,但永遠不會被治癒。”